“呃……”
进入门之后，绵离才有空暇打量一下城内的景象，结果一看之下就露出了非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城内有大约一百五十步宽的空荡荡的场地，沿着城墙根儿一路延展过去，场地上面也插满了白色旗幡，而且与外面不同的是这些旗幡上还画着意味不明的图案，不过这个倒是不算什么，问题在于……
“这城里，怎么还是森林啊……”
她叹了一口气，出于完全不明所以的心态。
从城墙开始向前走一百五十步，以一些野草灌木丛为过渡，那些巨大的树木就又层层叠叠的充斥在了视野之中，猛地一看和城墙外的茫茫林海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在来大林莽之前就一点儿功课都没做么？不过你似乎又对桑林人的存在不是很惊讶？还是说不知者不怪？”旁边的狍鄂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对于林莽的情况我只是听过一点道听途说而已……至于桑林人我倒是知道，你们因为神秘反而更有名了。”绵离无力的挥了挥手。
“林莽各族绝大多数都和森林有着割裂不开的关系，所以虽然他们建起了城池，但是也不能够轻易的隔断这种联系，所以大林莽的城池基本上都是这种结构——三百步的空场围绕起的森林。这个我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了。”
“我觉得在大林莽走了这么些天，我已经快得上森林恐惧症了……至少也是森林过敏。”绵离打了个冷颤说道，“我有那么一会儿还以为，这城里和林莽之外的城池一样是民居市井、集市街道呢……”
“这些东西的确是有啊，不过这么说来你也没走过多少地方嘛。”狍鄂一副明了的表情，“我虽然没出去走过，不过空桑里也接待过很多外来的客人，你听起来似乎没怎么出过大野嘛？”
“呃，诶？”绵离的脸一红，嗫嚅了几句，然后点点头，“我从断鸿脉出来一路南下，然后基本就在大野晃悠了，其他地方的确还没怎么跑过。”
“哦？”狍鄂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眼见着少女的眼睛滴溜一下转过来，他连忙咳了一声转开了话题，“你仔细看，这些森林毕竟是被圈养的森林，它的野性已经被大大的磨灭，居住在这里的各族都对它做过相当程度的整改——整改的内容和他们各自的生活习性有关。”
绵离顺着狍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隐藏在看似杂乱无章的巨木丛林中的人工斧凿之痕——巨木之间中巧妙构建的房屋，灌木丛里各种隐藏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设施，看上去深而乱的草丛后面则有着平坦而宽阔的大路，还有实际上大概是蓄水池然而却伪装成野水塘的水泡子……诸如此类。
“这……这种伪装有什么意义么？”绵离纳闷的问道。
“戈人好战，隐蔽是天性。”狍鄂答道，然后转了个方向，“从这里走，那边的路是假的，实际上是断头路，你乱走的话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啥？”绵离瞪着眼睛看着狍鄂转向的方向，那地方怎么看也只是林子啊！
青年穿过一堆多刺的灌木走到一棵坚实的大树边，然后在树干上敲了几下。
绵离继续瞪着眼睛，看着那毫无痕迹的树干上突然打开了一扇小窗口，然后冒出一个戈人的脑袋，与狍鄂又展开了粗哑难懂的对话。
这次交涉的时间比在城门的时候短，不过绵离总觉得狍鄂朝她点头示意她过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过于严肃了。
戈人缩回了脑袋，不一会儿，绵离就听见了轰隆隆的机械转动的声音——那些看上去落地生根已有数百年的巨树突然间就像活了一般，它们呼隆隆的转动着，然后向着两边退开，显露出一条真正宽敞的大路来。
“这……”绵离发着呆走过去，看着那如同普通的城池里的大街一样的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这道门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不是死胡同就是陷阱，所以我说，这是个随时都在戒备的种族。”狍鄂引着她走上大路，身后，那些巨树轰隆隆的又转了回去连缀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城门，完全不清楚是什么原理。
妖狐耸耸肩膀，仍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下，她换了个话题。
“你刚才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喔，城门和内门的戈人都警告说近来处于戒严状态，要我们行事谨慎，不要惹麻烦。”狍鄂皱了皱眉头，“尤其他们说，那些旗子和他们无关，是近日突然出现的，而且即使去拔掉第二天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派出的监视者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绵离干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我挑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间段来大林莽？”
“大概真没错，对了，你要找的人告诉你的地址是什么？”
“我想想……北城主域……流客区三街……三……二十三号，对，二十三号。”
“流客区啊……我猜也是。”狍鄂想了想，“那还得走快点，流客区离这里不太远，不过如果真的是戒严状态的话，那么那边的盘查应该是最紧的，万一有点儿什么问题可是非常麻烦的。”
绵离点点头，这座城的陌生度已经超越了她的想象，再加上狍鄂刚才说的那些透露着丝丝诡异气息的情况，她现在也不敢随便乱撞了。
她一边在脑海里琢磨着如上的想法，一边跟着狍鄂在一条条从森林中硬生生开出来的路上拐来拐去（动不动就会被遍布各地的戈人岗哨叫住盘问一番才放行），偶尔就连狍鄂也要停下来仔细看一下路（对此他的解释是“有个一两年没过来了，这些戈人似乎又把路况折腾了一通”）。
在一条三岔路口边，狍鄂又皱着眉站住了。
“怎么？”妖狐挑了挑眉毛，她已经习惯了。
“这次似乎是真没辙了，我记得以前这里连路都没，要爬个小土丘才能找到另一条路。”转了一圈后，大狗坦诚的挥了挥手，“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刚才碰到的那个岗哨吧。”
妖狐斜了他一眼，无所谓的点点头。
待狍鄂的身影在道路的转角处消失之后，绵离吐了一口气，走到了路边，靠在一棵大树上将伞放到一边，腾出两手准备整理一下已经凌乱的不像话的衣服和头发。
“就现在我这样，让该死的猫看见不得笑死……”
——噗嗤。
“咦？”还真听见了模糊不清的笑声，错觉么？
——闪。
不对，不是错觉！
——闪。
“什么人！“绵离猛地抬起头。
无比迅疾的蓝白双色的幻影在枝叶树干间弹跃般一闪而过，绵离的目光根本就无法追上它，而就在她定下神展开洞明之形的一瞬间，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和空渺。
“想跑？”妖狐一皱眉，“感应”之网以无法计量的速度高速展开，瞬间将上下左右近二十丈范围的空间全部囊括了进去，然而——仍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她讶异的“咦”了一声：“不可能是错觉啊？”
——闪。
球状的“网”突然产生了一个波动，一闪而逝的幻影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一般搅动了整个“感应”之网，以它为中心，一圈圈的波纹迅速的蔓延而开，又在瞬间汇聚到它所在的位置，感应之网也随之迅速收缩，将它的移动轨迹和大致轮廓描绘的无比清晰——
“哪里走！”绵离猛地转身，指尖一抬幽绿的火光如剑一般倏然冒出。
就在这一瞬间，奇异的感觉又悄然涌上了心头。
“不对！在后面！”
随着这个想法如同雷光一般在脑海里轰轰的炸开，绵离的手尽最大的能力变了个方向，五指一展，一划，原本澄澈明亮的朱墨色的眸子里，两团淡青的火焰倏然燃起，瞬间吞没了整个眼眶。
她没有做任何大幅度的动作——也来不及做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就在她身后的那三条巨大的青色尾巴出现并高高扬起的一瞬间，世界的运转速度，开始如同逐渐冻结起来一般，开始放慢。
——雨水顿在空中，晶莹透亮到可以看清水珠上倒映着周围树木的影子，风逐渐停下脚步，空气流动慢的似乎难以呼吸。
流光逐羽，寸阴若梦——三尾，明窍·烈风之形！
在这缓慢的世界中，绵离也如同被冻结了一般静止在原地，除了一个小小的偏过肩膀的动作。
下一个瞬间，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幽蓝的锋刃从身后而来，划开衣服，掠过皮肤，带着丝丝诡异的寒凉的气息，穿过了绵离肩膀刚刚所在的位置。
就在绵离心下稍舒准备趁着对方一招失手的空隙趁势转身的时候，背后风声一紧，变数再起，那刺空的锋刃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或者失势的迹象，它的刃锋在空中微微一个偏转，刃身毫无滞涩的划了个优美的小弧，瞬间就转变成了向着斜上方砍过去的姿态。
“我——！”即使是在拥有极限速度的烈风之形展开的情况下，绵离也连半个惊呼声都没能发出来，她用一个可以说是狼狈的动作再次一偏头，以耳畔垂下的几缕长发被锋刃上伸缩不定的剑气削断的代价避开了这一击。
——然后不出她的所料，那又一击不中的锋刃依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它再次微微一个偏转，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剑刃又一次朝向了她的脖颈，动作轻柔的甚至连气流的声音都没有被它搅乱。
“这样下去，绝对会被绞住缠死。”
绵离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样的想法，同时，她脚下猛地一旋，拼着不闪不避给她带来的一丝空隙，张开的五指向上伸，骤然握起，用力一捏。
“快快快快快！”
明黄的光如同闪电环一般从手腕上冒出，沿着手上的皮肤高速的一路滑到指尖——
光聚到一起，闪烁的金黄耀斑溶入指尖那还在闪烁的碧绿幽火——
火光无声的炸裂开来，金黄的光如同瀑布般奔涌而下，瞬间吞没了绵离的整只手——
枯心铸意，磐石无移——四尾，伏窍·枯岩之形！
接下来就是一声如同碎玉般清泠的碰撞之音。
“总算赶上了……”
枯岩之形下无比强韧的指尖轻轻的夹住了袭来的锋刃，而那锐利的剑刃突然间杀气全消，就连刚才还令她如芒在背的锋锐之感都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她也懒得表示好奇了，毕竟她已经明白持剑者是谁了……
绵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甩了甩数量已经变成四条、颜色变成了金黄色的大尾巴，向旁边看了一眼。
嘁，果然没错。
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把熟悉的幽蓝色长刃，还真是令人亲切啊。
“噗嗤——”
就连这讨厌的笑声也是一样令人亲切呢！
“离姐，别来无恙喵！”笑完之后，那脆生生中却又带着一种天生的柔软意味的嗓音果然大咧咧的响了起来。
绵离指头一松，顺手弹开剑刃，眨了眨眼睛调整一下眼神，换了个表情，然后阴沉沉的转过了身。
“月刻！死猫！你……”
后半句话被绵离发出的一声奇怪的“噫”的尖细叫声代替了，她把一双刚刚从金光四溢的状态下恢复过来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死盯着立在她身前的娇小白衣少女……的手臂。
一个月不见的月刻与一个月之前的她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然是那娇俏轻巧的身形，依然是那清纯中又隐隐透出奇特的柔媚之感的脸庞，依然是那双朱红和琉璃蓝异色搭配的澄澈双瞳，依然是那开朗的仿佛天下没有值得烦心之事的明亮笑容——只除了一点：没有持剑那只左手，不对劲！
绵离抬起自己绷带还没拆完的那只手，满脸郁闷和惊愕的摊到月刻的面前。
“你什么其他话都别说，先给我解释一下，你那只手又是怎么回事？”
扎着吊儿郎当的低马尾的少女很没有必要的大声清了清嗓子——好像是把一大堆话咽了回去的感觉——然后将手中的幽蓝长刃磨磨蹭蹭的放回背上的束剑绳中，同时把另一只一直藏在宽袖口中的手往身后缩了缩。
“呃，这个嘛……诶，离姐，你也受伤了啊！”她口气夸张的叫到，然后就想往绵离的身边凑过来。
“别给我打马虎眼！”绵离一抬手，手掌一竖化掌为指，直接顶到凑过来的少女的额前，“别以为我看不见，手上面一股死气浓的让人犯恶心，难怪触发了月姐的星魄，我还纳闷着到底怎么回事呢！”
“别这样嘛离姐，咱俩好说歹说也一个月不见不要这么严肃嘛。”月刻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抬手轻轻把绵离的手指推到一边，“这事情肯定不会瞒着你啦，别急，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喵！”
“我看你是瞒也瞒不住吧……”绵离哼了一声，收回了手，“你可把月姐急的，大半夜把我轰起来，而且还什么都说不出来！而且一个月不见，你送我的见面礼就是一个叠云式？”
月刻撇了撇嘴摇摇手指：“离姐倒是没怎么担心我出了什么事，对不对？”
“我哪有！”绵离连忙否认。
“——嗯？”月刻眯起眼，拉长了声调。
“好啦好啦，我是没怎么担心啦！我错了对不起！”绵离脸一红，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又忙不迭的解释道，“可我这不是相信你嘛！你还想当个小孩子整天被人挂念着嘛！”
“所·以·嘛！”月刻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蹭过来用一只手抱住了绵离的手臂，“咱只出了一个不完整的叠云式，已经够对得起离姐啦……嗯，离姐化解的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喵！”
“我就当你是赞美好了……拿一只手出招还说……”绵离翻了翻眼睛，脸色终于柔和下来，“不管怎样先把袖子拉起来让我看看。”
“诶！那么急喵……”月刻还想磨蹭，被绵离的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她有些不情不愿的抬起手，扯起了衣袖。
一看之下，绵离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某种诅咒附着在手臂上一般，少女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上已经布满了黑红相间的纹路，这些纹路似乎并非铭刻在皮肤上而是微微浮在皮肤的上空，如同云雾般吞吐不定变幻不息。
尤其让人担心的是，尽管透过纹路还能看见健康白皙的皮肤，然而绵离却感觉不到这只手的生气。而且，她总觉得这些纹路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间也没办法想起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绵离伸手想碰一下又缩了回来，“疼不疼？”
“没事啦离姐，别担心喵！”月刻连忙把袖子拽了回去，嬉笑着答道，“一点都不疼的，就是有点重，搞的这只手不太好用，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鬼才信！”绵离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把小姑娘吓得一缩脖子。
“不疼我才担心好不好！你这只手就和死了一样！还让人不担心！你一点没感觉么！喂我说话呢！你往那边看干啥！指什么……哎？”
正吼的来劲的绵离突然发觉面前被她吼的一步一退的月刻的眼神滴溜溜的往旁边直转，还一个劲儿的往她的身后打手势，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她一个激灵，连忙停住了咆哮猛地一转身。
高大的青年靠着一棵树立在她身后大概五步的地方，抱着手臂偏着头看着她和月刻，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你你你你你——”绵离和刚才的月刻一样吓的一缩脖子往后一跳，抬起的手指在空中颤抖了半天，还是没能“你”出个什么来。
月刻眨巴着眼睛，一会儿看看绵离，一会儿看看那个“大个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长一会儿，直到绵离终于缓过了气。
“呃……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好看到最后一招，看你们要说私房话儿就又转了一小圈，结果回来还没说完。”狍鄂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声调平淡的答道。
绵离似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样子，而狍鄂似乎也没了说话的意思，他稍稍的打量了一下月刻，目光和少女的异色双瞳略略一对，身躯一震便移开了目光。
“诶……”月刻见到青年的这反应，有些局促不安的拉了拉绵离的衣袖，“离姐，不介绍一下喵？”
“哦，哦……”绵离刚回过神似的慌乱应道，“这位叫狍鄂，混沌族类，现在是桑林族人……其他的现在讲不清楚。”
“啊，狍鄂大哥么，小狸有礼了喵……”月刻说着就要行礼。
狍鄂一边连忙挥手止住月刻的行礼一边斜眼看着绵离，后者愣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还没有把月刻介绍给他。
“啊，这是我小妹，月刻，是一只九猫……她喜欢别人叫她小狸……”
“月刻姑娘不必多礼。”
眼见着月刻一礼已经拦不住，狍鄂连忙打断绵离的话回礼。
“叫我小狸啦！”月刻微微一偏脑袋，俏皮的一笑再轻轻一摇手指，“离姐不是告诉你了嘛！”
狍鄂侧过脸，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与月刻撞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转过脸看着绵离，后者又恢复了眼神游离的状态，被盯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边的寒暄已经结束了。
“呃……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话吧？”她想了想说道，“小狸，你在哪落脚来着，能不能带我过去？”
一听这个要求，月刻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就显得有些无奈起来。
“哎，这个，呃，好……”她有些结巴的摇了摇手又点了点头，“这个，跟我来。”
说着她就像是害怕绵离追问什么一样飞快的转过身，选了中间的路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
绵离在后面一偏头，抱起手臂冷冷的看着猫的背影，低低的啐了一声。
“死猫，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绵离姑娘，你这位小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看到她会觉得感觉不太对？”狍鄂走到绵离的身边，问话里透出少有的纳闷感。
“是不敢正视的眩晕感么？那不奇怪，她是九猫嘛。”绵离摊了摊手，“你大概没听说这个种族，她们个个都带着天生的媚骨，习惯了就好。”
“天生……媚骨？”狍鄂的声音变得更加惊讶了。
“没错，别说你，我是女人，而且是大众印象里最擅长魅惑的妖狐，第一次看她都有这感觉，她那个种族很特别……不过现在这些东西不说也罢……”
绵离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看到她手上的恶心情况了吧？你觉得，那和血瘟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狍鄂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血瘟和血鬼的产生过程中的确伴随着一些特殊的标记和纹样，这些一直是我们研究的重点对象之一，但是我从没有见过这种黑红色的云雾状复杂花纹，我觉得月刻姑娘可能是中了什么诅咒。”
“我总觉得有点熟悉，然而又想不起来原因。”绵离沉吟了一下，“其实就按你说的，我游历大荒的资格并不算老，不过好歹也见过不少事情……然而这次我觉得是最复杂的。”
“你若是担心，可以随时退出，你和桑林之间并没有缔结成文的契约，而且看上去你的小妹的情况也很不妙。”
听完这话，绵离眉毛一挑：“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啊？”
“我……”狍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妖狐一个用力的挥手打断。
“别开玩笑，我们可是专业的，这事情虽然没有书面契约但是它已经确确实实的被接受了……现在退出就已经不只是信誉问题了……”
绵离皱着眉头，似乎在挑一个比较恰当的词。
“嗯……我的家乡，断鸿脉四族里的天华人有这么一句话——‘千金之珠，不及一石之诺’，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狍鄂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等等，你这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放手，故意钓我吧？”绵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往斜上方一翻满是不忿的盯住青年。
“哎，你看月刻姑娘在前面已经转了好长时间了，咱们快跟上去吧！。”狍鄂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问话一样朝着已经走了老远发现没人跟上来于是在原地转圈的月刻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喂喂！你给我解释清楚！”
两人跟着月刻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越走路况越差——周围的树木逐渐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大量的荆棘灌木藤蔓纠缠在一起，硬是把一条本来五个人也可以并行的大路挤成了一个人走也磕磕绊绊的羊肠小道。
到了这个境地，一直沉默但是明显有话没说的狍鄂似乎终于憋不住了。
“月刻姑娘，可以问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喵，狍鄂大哥。”
猫一边脚步轻盈的跳过一根如同巨蟒般横在路上的藤蔓，一边语气轻快的答道。
“刚才我之所以不在，就是因为我是去问戈人岗哨这三条路究竟该如何选择……他告诉我左边通往中区，右边通往流客区……而中间……”
“中间怎么了么？”走在最后的绵离问道。
“中间是个断头路，根本不通向哪里，他是这么说的。”
“啊？”
“嗯，那人说的也没错喵。”绵离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月刻就摇了摇手指答道，“不过那也是对他们戈人来说而已喵。”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和大半年前木参人有一部分移居到北城有关系，据说是和戈人闹起来了，打了好几个月……嗯，这条路就是通往他们那个时候的战场喵！”
“啥！”
“离姐没必要你那个表情啦！他们停战讲和啦！两边都退了一步，现在这块区域两不管了喵！要不是这样我才不到这已经逐渐恢复野气的林子里来躲着……”
“躲着？”绵离立马抓住了关键点，隔着狍鄂大声问道，“死猫！你到底干了什么事！难道这戈人戒严是因为你不成！”
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月刻连忙捂住嘴，趁着因为道路狭窄绵离一时间绕不过高大的狍鄂的时机，几步跳进了灌木丛中。
“这条路走到头往左拐，扒开一个藤蔓网就能看见废弃的戈人居住地了！我我我先走一步！”
“喂，死猫！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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